找回密码
 立即注册

QQ登录

只需一步,快速开始

  • QQ空间
  • 回复
  • 收藏

改革开放初期,“六君子”创办了湘乡民间首个青年读书会

admin 2025-1-14 10:30 11758人围观 灯塔快讯

“绿草芳菲”湘乡青年读书会及《绿地》刊物散记

文/
赵叶惠


作者赵叶惠近照。

老作家王柏松先生在湘乡市作家协会会员群里呼我:“老朽退隐江湖已久,你们青年读书会‘六君子’中有几位几十年都没有见过面,你是不是找个时间,召集大家聚一下,我也好沾点光。”

柏松先生是我的老友。上个世纪70、80年代,他的小说发表在《湘江文艺》等有影响的刊物上,很受湘乡文学青年的敬重。那时,他与青年读书会的六位发起人都有密切的交集。他的话,拨动了我记忆深处的弦,往事如云霞再现。

1982年8月,我从湘潭农校植物保护专业毕业。分配到湘乡的九位同班同学很快接到了到单位报到的通知,而我却一直没有音信,心里不免有些着急。九月初,我接到县人事局通知,要我去人事局找曹云根同志。那天到人事局时已近12点了,高个子的曹云根同志接待了我,他十分和蔼地和我打过招呼,拿出餐票,带我去县委机关食堂吃饭。饭后,回到他的办公室,他说:“小赵,你在这里写一篇文章,写家乡的变化,体裁不限,写好后交给我就行了。”过了几天,我接到了去共青团湘乡县委会工作的通知。这使我感到十分意外,既高兴又不安。我的学历本来就低,所学专业与团工作又不相关,今后能不能适应工作?我想只有抓紧时间努力学习,扩大知识面,提高学识水平,才会有利于开展工作。我暗下决心:要用两三年的时间,通过自学,达到大学中文专科的水平。我拟了一个计划,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政治、历史、文学方面的书籍“啃”了起来。读了一段时间后,感觉东鳞西爪、零零碎碎,收效不大;碰到疑难,无处求解,心里十分苦恼。

7月4日晚,在农校同学朱继平家里,我谈到自学的困惑,他也有同感。他提出,是否可以组织几个年龄相当、志趣相投的人进行系统的学习,互教互学。他的想法正合我意。组织起来学习,取长补短,集思广益,互相激励,对每个人一定大有帮助。两人商定,由他联系左学军、谭健生等人,我则拟订学习计划、制度。关于学习的内容,我认为应以大学中文专业为主,参考党政干部工作需要来考虑,还应该学习英语。此后,朱继平、左学军、谭健生和我多次商量组织学习的相关事项。关于组织的名称,开始酝酿时有提出叫“同学会”的,有提出叫“同志会”的。过了一段时间,经反复推敲,正式定名为“青年读书会”。读书会的发起人除了朱、左、谭和我以外,还有陈玲、陈彩艳。因为要开设英语课程,朱继平推荐英语教师陈玲参与组织,陈玲觉得只有自己一个女性有些不便,推荐同事陈彩艳老师参与,而陈彩艳是大学中文专业毕业的,正是我们所需要的。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,都十分高兴。左学军、谭健生拟订了组织条例和学习手则,因我拟订的学习制度与学习守则类似,我便把学习制度草案交由他们参考,我则继续完善学习计划。学习计划主要包括课程安排、学习方式、学习时间等内容。共安排了哲学,政治经济学,现代汉语、形式逻辑、写作、文学史、英语等十门课程。学习主要采取互教互学的方式,利用工作日的晚上和星期天的时间集中学习,每周学习四次。组织条例、学习计划、学习守则经过六人多次讨论通过以后,我将其打印50份,不仅发给发起人,也发给身边熟识的青年人,让他们了解有关情况。


40年前风华正茂的读书会青年。

经过认真的准备,8月1日晚,在城关中学教务处办公室,召开了青年读书会发起人及刘子忠、陈玉华、黄建忠等热心学习的青年参加的成立会议,宣布成立青年读书会,宣读了组织条例、学习计划和学习守则。推举我为会长(后来因人员不断增加,工作量增大,相继推举左学军、谭健生为副会长)。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,陈彩艳讲了第一堂课一一形式逻辑。她的课讲得生动有趣,得到大家一致赞扬。

读书会由六个发起人承担经常性的讲课任务。一门课一般由两人分工轮流讲,如形式逻辑课由陈彩艳和我讲,英语由陈玲主讲,湖南农学院毕业的刘子忠毛遂自荐,也上过好几堂英语课。我前后讲过哲学、形式逻辑和写作。这些知识并非我所擅长,属于赶鸭子上架。为了过关、不出差错,只好课前“恶补”。每次上课前,都要尽可能查阅资料,吃透内容,提炼观点,认真撰写、修改备课提纲。讲课时则咬牙做到基本脱稿讲解。我第一堂课讲的是逻辑学中的概念,讲完以后汗湿了衣衫。所幸获得学友们的肯定,有人还问我以前是否教过书,是不是当过民办教师?这对我是一个莫大的鼓励。也有露馅的时候。有一天傍晚,谭健生给我打来电话,说他在棋梓赶不回来,晚上的哲学课上不了,要我给他代上。我只好临阵磨枪。由于没时间准备,讲得粗枝大叶,颇感懊恼。

除了我们六个发起人讲课以外,读书会也请学有专长的人来给大家上课,如彭蕴辉先生讲过“爱情与审美意识的关系”,县直中学一位姓王的老师(名字已忘记)讲过英国文学史。

每次讲完课以后,都会进行讨论、交流,谈各自的学习体会,给讲课者提建议,指出存在的问题和不足。这样的交流讨论,坦率而真诚,对彼此都有裨益。有时讨论也会发生尖锐的交锋。有一次,一位姓李的青年竟提出青年人也可以不爱国,我勃然大怒,严词批驳了他,其他人也纷纷谴责,他只好悻悻离开。

读书会居无定所。在城关中学上课一个月以后,因为新学期开学了,学校婉拒我们,我们只好寻找新的上课地点。此后,读书会先后在县委机关第二会议室、第三会议室,政府机关大会议室等场地上课。

青年读书会的活动,吸引了机关企事业单位青年的关注,许多人纷纷来听课。我们的初衷,是小范围的互教互学。面对新的情况,六个发起人商量后,决定开门办学,只要来参加学习的人遵守纪律就行。到8月20左右,听课的人已有30多人。在此期间,我们多次开会总结前段的经验教训,研究如何改进学习,提高学习效率,努力做好有关服务工作。

当时社会上文学之风劲吹,许多人怀抱文学梦孜孜以求。青年读书会的人大都爱好文学。于是,我们商定,不定期编印《绿地》文学刊物,主要刊登读书会成员的习作。司法局葛建平设计了套红封面,陈彩艳撰写了发刊词。开头一段时间由我兼任总编,旷小满加入以后,因为他是中文专业毕业,且有热情,我便推荐他任总编。刊物由陈彩艳、朱继平、旷小满等人和我轮流组稿编发。“十.一”国庆节之前,散发着油墨芳香的《绿地》首刊就送到了会员手中,刊发了作品的人心情格外高兴。据了解,《绿地》刊物是全县第一份民间文学刊物,产生了较大的影响。此后,湘乡文学社团和文学刊物在学校、厂矿、乡镇不断涌现。《绿地》前两期是刻腊纸油印的,我两期都刻过钢板,还有李春、黄伯早等刻过。有意思的是,二十多年以后,我和王新华先生(成都卷烟厂党委书记)聊天,他不无得意地告诉我,他曾为《绿地》刻过钢板,还在《绿地》上发表过作品。当时他在湘乡三中读高中,对读书会的人很仰慕。此后,他因此当众称我“老师”,弄得我每次都要解释一番来“避嫌”。从第三期起,《绿地》改为打印,面貌大有改观。县委、人大、政府、政协、法院、检察院机关的青年如邓小红、周磊、罗高学、刘涤平、文伟、谢建华、彭湘玲、丁彩云等都帮我们打印过稿件。

读书会在韶山、东台山、孤洲等地开展过创作采风、踏青等活动,举办过文艺晚会、诗歌朗诵会和研讨会。去韶山学习采风的活动,一直是后来我们津津乐道的。10月1号上午7点,十多个人在湘乡第二招待所门口整队出发,骑着自行车奔赴韶山,参观了毛泽东故居、毛泽东纪念馆和火车站。第二天攀登韶峰,在峰顶举行文娱活动。大家热情奔放,各展所能,或朗诵诗篇,或引吭高歌,或演讲故事。活动拍摄的珍贵照片,至今仍保存在相册里,有时翻出来看看,总被淳朴的面孔和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感动。在县委第三会议室举行的“青年之声”朗诵会,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朗诵会是在11月底举行的。在朗诵会之前,有关人员还搞了一次试朗诵,并把朗诵内容录下来试听、改进。朗诵会由我主持,有20名同志朗诵了诗歌和散文名篇,他们都很投入。我朗诵了泰戈尔的《园丁集.52》、裴多菲的《我愿意是激流》、陈亮的《送章德茂大卿使虏》,也算差强人意。

由于人数增加,安排场地不易,发起人各自的工作任务越来越重,经六人反复权衡,决定从12月起,学习改为每周一至两次,以讲座和讨论的形式进行。1984年4月下旬,读书会骨干在李春家开会,商定从5月起,每月的I5、 30日开展学习活动。9月,国家高等教育自学考试面向社会招生,考试合格以后发给专科文凭,为我们这些想要获得大专学历的人打开了一扇门。湘潭大学作为自考学校,开设了党政干部基础科,所设科目约一半与青年读书会开列的课程相同。9月下旬,我和左学军报名参加了湘大党政干部基础科自考,朱继平报考湘大法律函授专业。在这种情况下,继续组织青年读书会的学习已无必要。经过六人商定:青年读书会的学习至10月结束,仍继续办好绿地刊物。   

由于时间精力有限,到1985年春,《绿地》也停办了。刊物共出六期,打印的刊物每期约有三四十个印张,刊登的作品数量不少。由于编者把关较严,作品的质量较高,如陈彩艳的散文、朱继平的诗歌、王耕耘的小说都写得相当出色。刊物得到大家的喜爱。湘乡县人民政府、人武部慰问在老山前线的湘乡籍指战员,将《绿地》作为慰问品送到他们手中,朱继平所写的诗歌《哥哥,让我和你一起巡逻》被干部战士传诵,这首诗还刊登在《南方战地报》上。

 
40年后青年读书会成员重聚。

青年读书会的经历使我开阔了眼界,增长了知识,得到了锻炼。1984年7月,我参加县委宣传部主办的中国近代史知识竞赛,获得第二名。10月,参加共青团湘乡县委组织的“国庆献礼”知识竞赛,列第二名,得分114.35(事后发现少记了0.5分,实际与第一名分数持平)。党政干部基础科考试难度很大,许多人因科目补考不及格不得不退出。我12名课程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,没有补考过。逻辑课不少人多次补考都难获通过,而我因为“教”过逻辑,得了85分,也算难得的高分了。据了解,全县先后参加考试的有2000多人,没有补考过的只有12人。   

那一段热情满怀、挥洒青春汗水的时光,在我的人生旅途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青年读书会也是那个时代具有社会价值的标本。八十年代初期,读书求知的热潮席卷城乡,“为中华崛起而读书”的口号响彻寰宇,文学也成为最热门的话题,许许多多青年成为文学发烧友。同时,改革开放的步伐加快,新生事物不断涌现。这样的社会环境,无疑催生了青年读书会和《绿地》刊物。在办会办刊的过程中,我们得到了领导、同事和各方面的理解、包容和支持。我们使用的教室、会议室都是学校、机关单位免费提供,印刷刊物也是揩单位的“油”,没有花过钱。读书会成员讲课当然是尽义务,请来讲课的老师也没有报酬。读书会成立前,我已调到县委办公室工作,我把成立读书会的想法向县委常委、县委办公室主任作了汇报,希望得到他的支持。他没有反对,只是说办公室工作很忙,只怕你时间不够用,想要有大专文凭,以后可以送你去大学进修。他其实是不主张我这样做,想想也完全可以理解。后来我们在县委机关搞出那么大的动静,他是默许、支持的。城关中学的教室不能继续使用以后,我跟团县委副书记成兰清同志提出,可否请她出面到东方红学校联系学习场地,她前后三次到学校找校长做工作。1983年9月中旬,我在全县共青团工作会议上,介绍了青年读书会的情况。这些有力的支持,成了我们鼓勇前进的动力。假如当时有关领导阻止我们,结果还难预料。由此可见,开放包容的社会环境,对青年人成长进步是多么重要。

柏松先生启发了我。经过联系,2024年12月I5日,青年读书会的发起人(谭健生因特殊情况未到)和王伯松先生等几位当时好友在德云轩餐厅相聚,把臂欢笑,畅聚往事,仿佛回到了40年前的难忘时光。说到《绿地》,大家纷纷惋惜没有保存下来。朱继平说,“谁复印一份给我,悬赏一千元”,左学军说,“就是一万元也不给你”。

有一首名为《小草》的歌,唱出了乐观向上的草根人物的欢喜与感动,风靡一时,至今仍在传唱。那时的我们,犹如在春风吹拂下的小草,一棵一棵紧挨着,努力地生长,长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地。对于一个时代来说,一块一块绿地连接起来,蓊蓊郁郁,青青翠翠,向着天际绵延开去,便是春天的底色,孕育着无穷的希望……

鲜花

握手

雷人

路过

鸡蛋
来自: 华夏早报
我有话说......